“怎麽想著去人家家裏？”林蕭氏聞言也是高興的，女兒年紀小，但卻不是縱容的理由。李家三房小六的恩情，她記得，也知道這是個好孩子，但是卻不能縱容女兒跟他親密下去。

林瀾聞言低著頭，輕聲道：“我每日都有娘親還有兄長跟嫂嫂陪伴，還有玲姐姐一起玩鬧，可是六哥哥他很孤單啊？他的爹娘把他一個人放在這裏養病，這麽久都不來看，好可憐呀！”

“男孩子跟女兒家是不同的，若是個姑娘家，便是你日日去，娘親都不說你，可是對方是男孩子，你便不能那般隨意，須知男女大防。”

林蕭氏沒想到病這麽一場之後，女兒的性子變得這麽活潑，雖然自己是喜歡的，可她年紀小，有些事情也得慢慢灌輸了。

“什麽是男女大防？”林瀾擡頭好奇問。

林蕭氏便道：“《孟子》有雲，男女授受不親，禮也。《禮記》也有說，男女不雜坐，不同施枷，不同巾櫛，不親授……你現在可能聽不懂，但是日後總會有懂的時候，只是切記，不能跟任何男兒有過多接觸，這對你不好，對家裏也不好。”

“所以瀾兒不能跟哥哥這麽親近？”林瀾瞪大了眼睛，一副天塌下來的樣子。

林蕭氏見狀，將她抱在懷裏，繼續道：“在咱們家裏，你自然能跟哥哥親近，不過七歲之後就不可以了，該有適當的距離感了。女兒家活在世上不易，若想活得好，很多避諱就應該銘記於心。”

“七歲？”林瀾身處手指頭，算著自己的年紀，她是十月二十日的生辰，所以不到三個月就要五歲了，頓時驚恐道：“我還剩兩年三個月不到跟哥哥的的相處？”

說完就從林蕭氏懷中跳下去，往外跑道：“我現在就去找哥哥，見一次少一次，我得好好把握！”

改變世界，特立獨行，林瀾從沒有這個想法，她只會在規則之內讓自己過得快活一些。

風風火火的沖到哥哥的院子，卻聽到素來溫柔的嫂嫂在跟人發火。

“大哥，你究竟是怎麽想的？為何讓太子給你謀了這麽一個閑缺？連母親生辰都不能回去！”賈敏原本想著母親生辰近了，收拾出來禮物剛好讓大哥帶回去，可曾想卻先接到了母親哭訴的信件。

這才知道，賈赦沒有告訴家裏，讓太子幫著在姑蘇謀了個兵馬副指揮的缺，一個七品的小官，難道就是他想要的？

賈敏都快氣瘋了，簡直失了理智的對著賈赦怒吼！

賈赦縮縮脖子，看了眼一旁不做聲的妹夫，然後抿抿嘴，倒了杯茶給妹妹，耿直道：“敏妹妹，你消消氣。你也知道你嫂子的身體，府裏供奉的都是什麽貨色？這麽重的病都沒看出來，我不是想著安禦醫在姑蘇，我跟李家也有些交情，想著治好你嫂子再談其他……”

“為何不跟家裏商量？”賈敏對於許氏也並非沒有感情，只是想到母親老淚縱橫的信件，心裏就對大哥很是不滿。

小時候他就光親近祖母，對母親不太恭敬，如今卻是為了許氏，直接先斬後奏，一個國公府的繼承人，我在小小的姑蘇城，做個沒有實權的七品小官，也不想想家中父母如何牽掛跟難受？

她相信只要大哥哥跟母親好好說說，母親也不會再為難大嫂，大嫂在京中醫養養身體。

明明好生商量，母親定會了解，一定有更好的辦法，他卻先斬後奏，讓太子抓了家裏供奉的‘鮑太醫’，又給自己謀了這麽一個小官，卻給家裏沒有一絲的解釋，這讓人都能接受的了？

“誰說我沒說？可我給太太去信換來的卻是指責，許氏都成那樣了，太太還說我不孝浪蕩的指責，讓我們速速回京。我能怎麽辦？太太的規矩你又不是不知道？一味的順從，然後回去看著許氏去死？你們所有人就滿意了？”

賈敏說起這個，賈赦也滿肚子是火氣，安禦醫的醫術就連皇上那裏都是掛號的，否則也不會將三皇孫交給他照顧，可太太一口一個庸醫，說許氏矯情狐媚之類的話，說自己是不孝，色令昏智，什麽難聽說什麽？老爺的信裏也盡是責備！

賈敏一頓，倒是想起往日在家裏母親的做派，可是……可是……哪裏有孩子埋怨母親的，誰家的媳婦不是這樣過來的？自己在婆婆面前也是恭恭敬敬的，大嫂身體不好明明是大哥氣的，他左一個右一個的擡進院裏，聽母親說現在還有個懷了身子的小妾……

“我院裏九個女人，六個都是太太給的。”賈赦很光桿道，他確實好色，但是也不至於滿院子都是女人，太子對自己素來照顧，確實給了自己幾個絕色的，但都是別人供奉，灌了藥的，這些女人不能生育，自然不敢對許氏不恭敬，可太太給的那幾個能這樣麽？

“大哥！”賈敏氣的渾身都發抖了，覺得的賈赦冥頑不靈，怎麽什麽都往母親身上賴！

賈赦仰著頭，義正言辭道：“四妹妹，你以為誰都是像林家一樣講規矩？大妹妹生了兩個兒子，可婆母不照樣給塞了一屋子的小妾？大妹妹可是能拒絕？現在庶子庶女一大堆。你若覺得這些都不生氣，日後我便與林賈伯母說說，我妹妹大方賢惠，人間典範，你給妹夫十個八個妾氏，她也不醋的。定會好好照顧好她們產下的子嗣！”

賈敏眼前一黑，她無子，最怕的就是婆母塞人，可自家大哥卻用這個打擊她，一時間淚如雨下！

林海看到這裏，忙起身擁住賈敏，輕聲寬慰道：“母親不會的！”

“說得倒輕巧！四妹妹若是一直不孕，你看伯母塞不塞人，搞不好良妾都給你擡上三五個了。”賈赦只覺得自家四妹妹太過天真，還真以為林家會容忍她一直無子？當初胎未穩，就聽太太的話回去給賈珠過生辰，結果孩子沒了？就這還事事聽太太的。

賈敏聞言氣的都有些喘不過氣了，看著賈赦的眼睛仿佛淬了毒，無子是她一直的痛，她做夢都想要給夫君生一個健康的孩子，想要讓他不因這個受人垢話，可這話誰都有能說，自己的哥哥能說麽？

賈赦說完就覺得有些不對，再看看賈敏的表情縮縮脖子，坐在那裏不再吭聲。

“你是我哥哥，親生的哥哥啊！為什麽非要往我的心口插刀？”賈敏看著賈赦，紅著眼睛，控訴道。

賈赦諾諾道：“那不是你先說我的？”

“罷了罷了！大哥既然對我沒什麽情誼，我又何必苦口婆心的勸你呢！母親說的對，大哥眼中心裏是沒有我們的。”賈敏靠在林海身上，只覺得渾身發冷，母親誠然有錯，但是錯處更大的何嘗不是大哥呢？

賈赦剛因為說錯話有些內疚，聽到賈敏說這個，直接站起來看著她，冷言道：“說我心裏沒有你們，四妹妹這話說的也是有趣？沒你，我能大老遠攜家帶口來給你撐腰，就怕因為奴才的事情，讓你在林家難做？沒有太太，為何每次太太為難許氏，就連生璉兒差點沒命的時候，也都聽了太太的沒有深究，只是處理了幾個穩婆？”

“從小到大，太太就瞧不上我，覺得我不比不上老二，我知道你也一樣。但是我是當大哥的，跟妹妹你計較沒意思，你以為我不知道我費盡心機給你找的字帖，都被你直接送給了老二，我給你送的禮物，都在箱子裏不見天日？”

“我拿你當妹妹，許氏拿你當妹妹一樣疼愛，可是到頭來，她都快死了，你……賈敏呀賈敏，你倒給我說說，是誰沒有心？”

說完賈赦就直接拂袖而去，他賈赦再不堪，也沒有做過對不起她賈敏的事情，憑什麽這麽說自己？許氏對她那麽好，被太太輕視為難的不是自己，就覺得無所謂了？

“大舅兄，請留步！”林海見狀趕忙攔住賈赦，道：“大舅兄明知敏兒不是這個意思，如何說這樣讓人傷心的話？”

“敏兒對大嫂的關心，難道是假的麽？不過是舅兄這事來的突然，岳父岳母都有些誤會，我也知道大哥心直口快，無子也不是敏兒一個人的問題，我林家子嗣素來不豐茂，敏兒嫁給我這幾年也為此受了不少委屈。都是一家人，心裏也有彼此，為何總要說這些傷感情的話？”

聽到這裏，林瀾有些明白了發生了什麽，她深吸一口氣，哇一聲哭著跑進屋，抱住林海就開始大哭。

“這是怎麽了？怎麽了？”林海看到妹妹哭的這麽傷心，也顧不上賈敏賈赦，忙蹲下將她抱起，關心道。

林瀾摟住林海的脖子，眼淚一滴一滴的掉在他脖子上，邊哭邊道：“我日後不能跟哥哥親近了，再也不能了……”

“混說什麽？怎麽就不能親近了？”林海心疼的幫她擦著眼淚，哄道。

林瀾哽咽道：“娘親說的，說什麽男女大防，說什麽授受不親，反正就是我七歲以後就不能跟哥哥親近了。”

“待瀾兒七歲，就是大姑娘了，哪裏還能跟現在一樣抱著哥哥掉淚珠子？到時候估計你自己都不願意親近哥哥了。”林海聽到這個，心下有些好笑，但還是溫柔哄道。

林瀾搖頭道：“哥哥，再過兩年三個多月，你就在也不能抱著瀾兒了，你上回還說日後待瀾兒去看燈會，給瀾兒贏大兔子的花燈的，再也沒有了，沒有了！”

“好了好了，不哭了，不哭了，哥哥保證日後一定帶你去看燈會，給你贏大兔子的花燈，好不好？再哭就不好看了，我們瀾兒可是頂漂亮的小姑娘，不能一直哭的知道麽？”林海聽這個連連保證。

賈赦在一旁看著賈敏，再看看林海跟林瀾，想著自己確實不該跟賈敏吵，到底咬咬牙，上前對賈敏道：“四妹妹，我錯了，我說話不過腦子，對不住了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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